&esp;&esp;“陆惜棠，你奶奶最近的状况，确实比我们预想的要稳定一些。新方案的效果，初步看来，是积极的。”

&esp;&esp;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巧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你手中那张薄薄的缴费通知单。

&esp;&esp;“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彩色印刷资料，“我们医院刚刚从美国引进了一批最新的靶向治疗配套监测设备。如果能应用在你奶奶后续的治疗中，结合现在的新方案，从理论数据上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你骤然绷紧的脸上，“效果……预期能提升百分之叁十到四十。对于控制癌细胞转移、减轻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反应，都会有更显着的帮助。”

&esp;&esp;“只是，”林医生清了清嗓子，目光从资料上抬起，直视着你，“费用……大约是现在新方案的两倍。”

&esp;&esp;“两倍？！”

&esp;&esp;你失声叫出来，在安静的诊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esp;&esp;你拼尽全力，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才堪堪在悬崖边缘垒起勉强支撑眼下治疗方案的那点微薄积蓄。

&esp;&esp;两倍？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两座凭空压下的巨峰，瞬间将你碾入绝望的深谷。

&esp;&esp;林医生的表情依旧平静，带着职业性的疏离：“当然，这只是基于最优治疗效果给出的建议。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但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告知你所有可能性。想让病人获得更好的康复机会，最大程度地减轻她的痛苦……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esp;&esp;走出办公室，双腿麻木地挪动。

&esp;&esp;走廊惨白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护士推着治疗车滚轮发出的单调声响……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esp;&esp;不知不觉间，双脚已经停在了奶奶病房的门前。

&esp;&esp;门缝里，漏出奶奶虚弱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正和邻床那位和善的老阿姨絮絮叨叨：

&esp;&esp;“……那孩子啊，从小就乖，乖得让人心疼……从来不闹着要这要那，给她买串糖葫芦，都能抱着乐呵半天……”

&esp;&esp;“是啊，念书也争气着呢！回回考试都是顶顶拔尖儿的！那奖状啊，把咱们那小破屋的墙都贴满喽……”

&esp;&esp;“……总跟我念叨，说等她考上最好的大学，毕了业挣大钱，要带我住大房子……说让我享清福，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esp;&esp;奶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和酸楚：“唉……都怨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拖累了她……要不是我这病……”

&esp;&esp;后面的话，再也不敢听下去。

&esp;&esp;你转过身，踉跄着冲进旁边无人的消防楼梯通道。

&esp;&esp;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响。

&esp;&esp;你背靠着粗糙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

&esp;&esp;你捏着手里那张写着天文数字的治疗单，纸张的边缘深深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

&esp;&esp;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纸上，迅速晕开黑色的墨迹，模糊了那些冰冷得刺眼的数字。

&esp;&esp;记忆的闸门被汹涌的泪水冲开。

&esp;&esp;七岁那年的冬天，冷得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esp;&esp;福利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esp;&esp;刻薄的王院长叉着水桶般的腰，唾沫星子在寒风中飞溅，尖利的手指几乎戳到你和奶奶脸上：“……没用的丫头片子！养着也是白糟蹋粮食！还有你这个老不死的！尽往家里捡这些赔钱货！一起给我滚！滚远点！别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esp;&esp;寒风像锋利的小刀，刮在脸上，钻进单薄的破棉袄里。

&esp;&esp;是奶奶，那个平时总是佝偻着腰沉默着的奶奶，将瑟瑟发抖的你护在身后。她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的脊梁，对着院长嘶吼：“我们走！我们自己走！用不着你赶！”

&esp;&esp;那天，你们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打满补丁的蓝布包袱。

&esp;&esp;奶奶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你的小手，在寒风凛冽、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

&esp;&esp;脚冻得失去了知觉，像踩在冰坨子上，肚子饿得一阵阵发紧，咕咕直叫。

&esp;&esp;最后，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你们找到了一个被遗忘的车库。

&esp;&esp;铁皮顶棚裂着缝隙，寒风呼呼地往里灌；水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