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挤在一起的黑色东西脱落。那黑色的东西和气球一样,湿漉漉,逐渐膨胀,变成了一只节肢类的脑袋。
不过须臾之间,季末川“小朋友”就变成了一只货车大的昆虫!
路遥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是被接住了幸运,还是掉下去可能会更好。
打破沉默的是阿强的声音——它和露西亚一起被挂在这只巨大的虫子的前胸足上。
“我□□□□操!保护区他大爷的是要直接毁尸灭迹吗!?这么多人,就他爹的跟肉饼一样地砸!?”
阿强之前被原住民抓在手里,天摇地动的时候,抓住它的那个原住民被砸碎了一半,它以最近的距离目睹了什么叫尸山血海。
虽然它只是个脱机系统,可它就是跟人类一样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虫子……或者还是叫祂季末川吧。
他对阿强受到的刺激,以及眼前数万人的惨死没有任何的反应。祂硕大的咀嚼式口器动了动,然后发出了季末川的声音。
“刘清被隔离了。”
路遥闻言却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是季末川。
阿强:“什么?隔离……我操?刘清呢?我怎么感觉不到他了?”
“感觉。”
季末川的脑袋朝下偏了点,三对流体蓝的复眼宛如布满眼球的观察器,凝视的目光毫无阻拦地能刺穿每个人的灵魂。
“你到底是什么?”
阿强一噎,接着强词夺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按理说保护区进入戒严状态,管理装置应该都无法启用,可怎么还能有能量场的东西隔离刘清?”
季末川反问:“你是智能,却推算不出来?”
阿强一时拿不准这虫是不是居然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还在嘲讽它的智商。
但它大人大量地原谅祂。
“要么是雷奎干的,要么是保护区干的,要么就是有谁冲着刘清来……”
阿强的推算戛然而止,机械脸上都能看出震惊。
“我靠……不能够吧?刘清这些年虽然得罪不少人,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而且能把手伸到保护区来,得多大能量?再说了,如果想报复刘清,那整这么大场面,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点?”
季末川:“小题大做吗?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不对啊,你为什么这么冷静?敢情你说喜欢刘清就是耍嘴皮子啊?”
虫子前胸足的前跗节动了一下,侧爪压凹了阿强腹部的结构。
“不要再质疑我。”
“……好的。”
阿强能屈能伸,又问,“那咱们不去找刘清吗?还是说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虫子“嗯”了一声,“现在就去。”
说罢,祂骤然收拢了膜翅,鞘翅盖下,整个身躯如一艘失去动力的潜艇,朝着路面下的空洞直坠而下。
路遥跟阿强同时发出了尖叫声:“哇啊啊啊啊!!!!”
·
刘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记得自己走过“人毯”,但才走了数十米,脚下的路就变成盖粘稠的黑色深海,海里扑涌来的是数不胜数的强烈情绪。他的每个毛孔也像是都长出了舌头,尝出了每一滴海水的味道:焦苦发麻的负面情绪,辛辣刺疼的回不去的记忆,轻薄无味的解脱幻想……
味道之后,是从遥远的海底翻滚上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恸哭声、哀嚎声……
“停下来……”
刘清咬紧牙关,本能抗拒着这滔天的情绪洪流,但身体还是在不断往海里坠落。
这不对劲。
刘清混沌地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他遭遇过情绪洪流,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瞬间就被拖入了一个具象化的共感领域。
这是谁的共感领域?为什么广褒得像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任何的主体意识,更没有对外来共感域的排斥,像是一个温和的生育者接纳着一切,也淹没一切。
“刘清,把你自己当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