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云即可诚恳道:“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人要行得正,没有户籍可不成,我托人去办的,花了不少人情和银子呢,还望你给我个面子,暂且顶着这个身份过一段时日。”
与她料想的不同,景延此刻满心欢喜,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接纳他。
他感到心里热热的,有了这个身份,他就不再是漂泊无依的孤儿,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
在这一刻,过去的灰暗都被埋在了雪下,他只能看到眼前的沈姝云,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春天,他的阿姐。
“你可愿意?”沈姝云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寻求他的答案。
景延仍不能起身,一向表情严肃的他,此刻眉宇间仿佛融化了寒冰,眉眼温柔,显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嗯。”
入冬,白水庄里的日子平静依旧。
进入冬闲时节,村民们不必辛苦劳作,便喜欢串门闲话,偶尔议论租下王家宅院的那对兄妹,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话间也会提及,两年前失踪的张妈妈,似乎犯了什么大错,吓得每日神神叨叨的,最后不知逃到了哪里去,虞阳沈府甚至没有派人来问此事,足见那二老爷和二夫人多么懒怠。
沈姝云刚回到庄子里时,也被庄头想方设法盘问过,她消失的三年到底是去了哪儿。
她只嘴硬说自己一直待在湖州舅舅家,又说连叔父都不关心她的去向,庄头何必多问,稀里糊涂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因平时需要邱山拂雪外出替她办事,便没让二人跟她进庄子,暂且叫他们住在王家的空房子里,总归庄子里每日有饭食,衣裳也不用自己洗,用不着人近身伺候。
就这样,她与卧床的景延单独住在小院里,从深秋到冬日的第一场雪,度过了两个月。
景延对新身份的接受之快,让她感到惊喜。
先前在马车上听拂雪的言论,她还担心景延放不下过去,难以接受现状,没想到他身体恢复的很好,精神也比过去正常多了。
终于在十一月底,景延痊愈了。
树叶落尽的冬日,山静林静,田埂上一个人都不见,僻静的小院里如常响起敲门声。
“阿姐!”
少年在门外呼唤,沈姝云蜷缩在被窝里,只觉得空气里冷飕飕的,怎么都不肯起来。
景延敲了一会儿门,听不到回应便熟练的撬开门栓,毫不避讳的踏进女子的闺房,走到床前,看发丝凌乱的少女眼神朦胧,牵着他的心砰砰直跳。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他站在床头边,像个古板的老夫子在教训偷懒的弟子。
沈姝云羞愧的把头蒙进被子里,“最近实在太冷了,晚上冻的人睡不好觉,好不容易才把被窝捂暖,让我再躺一会儿吧……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做。”
“你昨日说要看我习武。”少年抱起双臂,经过几个月的休养,身体恢复的很好。
沈姝云躲在被子里装傻。
“阿,姐?”他一字一顿,语气里满是对她这个姐姐的督促。
“好了好了,我起就是。”沈姝云再怕冷也只能照做,没办法,谁让她是做人姐姐的呢,不好做的太不像样子。
她起来换衣裳,少年轻车熟路的走出屋去,在外头等她。
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景延想她一会儿该喝些热的暖暖身子,又想刚刚进屋时没看到桌上有热茶,便走出院子,去厨房取热水。
靠近厨房,隐约听到里头有对话声。
“咱们这位大小姐可是没指望了,过年去都十六岁了,也没听消息说要接她回京,难不成要一辈子养在外头,养成个老姑娘吗?”
“京城的日子多滋润,儿女齐全,美妻在怀,老爷自己享福还来不来及,哪有心思管一个没教养的女儿。”
“可不是吗,瞧瞧大姑娘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都没有,在湖州享了三年福,还领回来个什么义弟,莫不是觉得自己说亲无望,从哪儿买来的童养夫吧。”
“我瞧着也是,那小郎君不爱跟人说话,总板着一张脸,除了相貌生的好些,哪有中用的地方,一定是被家里人给卖来的。”
听声音,里面耍口舌的是几个婆子。
景延起初听她们恶意揣测沈姝云,气的要上去砸门,可来到门前,听到她们说什么“童养夫”,他心里便是另一种情绪了。
砰的推开门,吓的屋里凑在一块的三个婆子齐齐看过来,瞧见他那恶狠狠的目光,身子抖着往后撤。
“你们几个。”
“唉,唉……”
“童养夫是什么?”
听到他七分冷漠,三分疑惑的询问,婆子们更觉得恐惧:连这都不知道,别是个傻子吧。憨傻子好惹,发狠的傻子可不能惹。
一个婆子忙答:“就是趁着年纪小,买回来放在身边养着,等长大了就婚配。买女娃娃呢,就是童养媳,男娃娃就是童养夫了。”
婚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