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卫寻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惊恐地摇头,不敢要他的琴。
&esp;&esp;邓衡无奈笑笑,转移了话题。
&esp;&esp;他盘算着到时应该怎么跟卫寻道别,是请他吃一顿刚出炉的烤红薯,还是给他烤一块香甜的蛋糕,这小孩忒爱甜,爱到连蛀牙都不怕。
&esp;&esp;盘算来,盘算去,上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esp;&esp;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他吃过饭,在院子里拉琴,没有任何预兆,他晕倒了。
&esp;&esp;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是,卫寻今晚来见不到他,会很伤心的。
&esp;&esp;邓衡的大脑内的肿瘤忽然恶化,不得已,只得提前飞往国外接受手术。
&esp;&esp;那晚,卫寻和往常一样,背着迷你的小提琴,蹦蹦跳跳地来邓衡家上课,可这儿已不见了那个会耐着性子帮他梳头发,再一遍一遍教他拉琴的人。
&esp;&esp;只有一把摔落在地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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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后来,卫寻知晓了死亡的含义,可他还是固执地认为,死去的人会像邓衡说的那样,化为世间万物,日日陪伴在人们身旁。
&esp;&esp;那把琴也几乎每时每刻都被卫寻带在身边,他记得邓衡的话,要好好保管这把琴。
&esp;&esp;日子一年年过去,卫寻的琴技也在一年年地长进,他不是只能拉儿童琴的小孩子了,他终于长成了可以拉成人琴的大孩子。
&esp;&esp;与此同时,卫守平的赌瘾也一年年越犯越严重。
&esp;&esp;罪恶之花于阴暗角落生根发芽,疯狂滋长。在赌场上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卫守平开始吸毒。
&esp;&esp;他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卫寻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经常旧伤未褪又添新伤。
&esp;&esp;有一回,他在赌场上欠了笔大的,大到女娲亲临也填不上了。
&esp;&esp;卫守平不知从哪听来,卫寻成天带在身边的这把琴价值连城。
&esp;&esp;尝试了好几次,他想把这琴从卫寻身边偷来,夺来,抢来,均未成功。
&esp;&esp;在数次差点被卫守平抢走琴之后,卫寻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把琴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esp;&esp;这时,他无意瞥见卫生间角落,那儿有一整袋被卫守平视若珍宝的白色粉末。
&esp;&esp;一周之后,人赃俱获,卫守平因涉嫌非法持有毒品被当地公安局采取强制措施。
&esp;&esp;三个月后,法院宣判,卫守平触犯非法持有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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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弓在琴弦上打了滑,琴声中突兀地响起杂音,就像是一粒老鼠屎出现在一碗鲜甜的粥里。
&esp;&esp;卫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esp;&esp;这些年,他把有关邓衡的记忆埋藏在了内心深处,轻易不会去想,只敢在夜深人静、月光皎洁时,才小心翼翼翻出那段回忆,细细品味一番,再将它们完好无损地收回去。
&esp;&esp;可不知怎么,季霄出现后,一切都乱套了。
&esp;&esp;那双与邓衡极为肖似的眉眼频频闯入卫寻的脑海,搅乱他的心神,扰得他觉也睡不好,琴也拉不好。
&esp;&esp;尽力将那人的身影从脑海里擦去,却是徒劳。
&esp;&esp;卫寻叹一口气,停止练习,从脖子上放下小提琴,松了弦,拿出绸布,擦去琴板上的松香,将其轻轻放回琴盒。
&esp;&esp;在琴盒边坐下,垂下眼,来来回回打量着里头的小提琴,目光温柔似水,像是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esp;&esp;不练琴的时候,卫寻经常这样,在琴盒边发呆,时常一呆就是一下午。
&esp;&esp;迄今为止,这把琴陪伴他,已经十年了。
&esp;&esp;不知不觉中,邓衡竟然离开了他整整十年。
&esp;&esp;十年间,他刻苦练琴,不敢有一日松懈,他考上了那人的母校,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他无数次观看那人的演出视频,只为再现那人的琴声。
&esp;&esp;可是,无论卫寻再怎么努力,那个在冬夜里、月光下拉琴的人,终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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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望着琴从中午发呆到傍晚,电话铃骤然响起,卫寻这才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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