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人皆知,阮云夷身为无常心,本就和九天之上的神火将军长得一模一样,而若他真的后继有人,至少此人也当有当年阮云夷的风骨,绝不可能是随便找来的歪瓜裂枣。
可想而知,此举便如同是断了叛军的后路。
他们本就不敌装备精良的陇军,原先之所以能与之一直缠斗,靠的便是人心。
但现在,人心也散了。
既不是神火将军的仙蜕投生,那自是不可能带着他们打下胜仗。
一时间,叛军中有不少人连夜逃跑,原先声势浩大的起义在一夜之间便因人心涣散而失了胜机,眼看就要被陇军彻底合拢清剿,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出身潭州的叛军却是忽然杀了出来,而他们所率兵马也并非千人,而是整整五万人。
“什么?”
消息到宁州已是将近十日后了,便连曹野也没想到,不久前他们才去过的小城潭州,竟是会忽然冒出一支叛军来。
“千真万确。”
尉风刚打听来消息,同样也是脸色铁青:“这已是十日前的事了,说是西南一带的流民现在大多都已经归顺于这支叛军,应当也包括楚州……那毕竟曾是天罗的大本营,也是将军当年平乱的地方,因为太过偏远,朝廷也不会轻易派军过去,等消息传过来已经迟了。”
“原来……他竟然没有离开那里……”
曹野立刻便意识到,或许,裴深在杀了聂言之后便一直藏身在西南一带的大山里。
那里山势连绵,本就适合躲藏,而且就如尉风所说,西南一带地势险峻,当年若非是阮云夷带兵,寻常将领也根本无法一直在山中行军。
这支叛军,难不成才是契贞想要用来造反的主力?
只是……为何会是潭州?
曹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孔雀性子急,已经抢先问出了口:“这次打头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能不能像是先前一样拆他的台?让百姓不信他?”
“恐怕不行。”
勾娘这时也眉头紧皱地开了口。
先前她与尉风一起出去打探情报,却发现,这一次百姓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说起西南的叛军,他们虽是小心翼翼,但言语中却能听出一丝莫名激动。
不知为何,这一回的叛军首领是一个连宁州百姓都听说过的人。
据传,他长得浓眉大眼,极有福相,两耳垂肩,有佛陀之姿。
不但如此,此人本就是孤儿,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但他自小便乐善好施,不但会说千人言,更是能观万人相,于是,早早便在衙门当了差,这些年惩恶扬善,在潭州甚至得了美名……小神火。
“小神火?”
孔雀一愣,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他还没想起来,一旁南天烛却忽是一拍大腿:“是他!是那个疯子孙老的徒弟!大耳!”
先前,南天烛和孔雀险些在此人手里送了性命,而后曹野和勾娘将捉邪祟捉得走火入魔的孙老送去官府,还没有个结果,聂言便已经找上门来,将曹野给捉走了。
一瞬间,众人面面相觑。
事到如今,只要一想到这个大耳本也是被孙老捡回的孤儿,曹野心中立刻便有了答案。
“先前那些,都是他们用来投石问路的……”
曹野喃喃道:“契贞吸取了天罗的教训,恐怕早知先前那些都站不住脚,若是想要真的让这把火烧遍大陇,他们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傀儡,为此,他们甚至早就在各地安插了探子,将此人的事迹提前散播出去,好让百姓来投靠。”
再一次,曹野意识到他们正在对付一个极善驾驭人心的对手。
他眉头紧皱:“潭州本就有邪祟入城,被神火将军留下的正气所驱逐的传言……也因此,小神火才是他们选中的另外一半无常心。”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风雪中,少年的声音几乎都给呼啸的风声吞没殆尽,他被套在一只皮口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那伙人正带着他往与大陇相反的方向急奔。
他难不成要被这帮蛮夷给吃掉了吗?
北境流传着许多关外的恐怖传言,庞幽自然也听说过,那些骑在马上的人会掳走女人和孩子,还会将他们杀了吃肉,第一次听说这故事时,庞幽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往薄薄的破被子里钻,最后还是庞熙将他抱了出来,安慰他,说要真到了那时候,爹会把那些鞑子全都打跑。
那时,三千里的流刑早已摧折了庞熙的身体,再加上中途庞夫人过世,庞熙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手臂也不再像是过去那样孔武有力,但即便如此,他抓着枯枝教庞幽认字时却还是一笔一画,铁画银钩,庞幽也便就这样,在沙土地和雪地上学会了读书认字。
要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知道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又会如何呢?
想起父亲的脸,年幼的庞幽满心绝望,他知道母亲是因为生产而死,而在那之后,即便他们最终到达了北境,但庞家人陆陆续续死了不少,父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