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哒哒哒走过门前，看到趴在地上的几个，生气地走过去：“谁把牛的鼻环取了？牛跑了怎么办！”

&esp;&esp;它取下自家鼻子上的鼻环，给地上的那头戴上了，拉回牛栏。又取了斧子，慢慢地往外走，还对屋里正在烧火做饭的几个小牛犊叫道：“别忘了来给我送水和饭。不许打架！”

&esp;&esp;村里的其他门户也打开了，“人”牵着“牛”、“驴”陆续走了出来，笑着互相打招呼。

&esp;&esp;县城中，三种花色都泛白了的“老夫人”，挠了挠手背，弓着腰，慈祥地站了起来，叫墙角还在逗弄“猫咪”的橘黄色“书生”：“你今天该去看书啦，没过多久就要开考了。”

&esp;&esp;“是。”橘黄色的“书生”卷起论语，温吞地扶着母亲先回房中。

&esp;&esp;日头慢慢升高。

&esp;&esp;寿阳平静又平凡的一日，照常开始了。

&esp;&esp;灵芝庵的大门打开了，早课的诵经声，悠长的钟声，一下接一下。

&esp;&esp;小小的庵堂扭曲了一下，倏尔，化作了九重高的宫殿似的佛寺，嵌入山体。

&esp;&esp;那尊被供奉的神祗，站在最高的一层大殿中，在山顶，俯瞰寿阳，笑意愈浓。

&esp;&esp;而走过庵前的每个“人”，也都同往日般，尊敬欢喜地朝庙宇合了合掌。恍若没有看到灵芝庵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天翻地覆的变化。

&esp;&esp;直到，墙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esp;&esp;灵芝庵中，灰衣比丘尼们齐齐停下了功课，仰面看着那尊神像，恭敬道：“是，谨遵教诲。”

&esp;&esp;平静地列队而出，往城门而去。

&esp;&esp;她们身后，慢慢地，跟上了许多人。

&esp;&esp;士农工商，男女老少，寿阳县的百姓，所有“人”都走出家门，汇聚起来，跟着她们，平和地走向城门。

&esp;&esp;最后，连衙门、兵营的门也开了，昨日说去拜访守城将领的县令，与将领的亲兵们一起，接过“将军夫人”、和“将军母亲”一起递过的头颅。

&esp;&esp;一个血淋沥，至死怒睁双目的头颅，也跟在了比丘尼身后。

&esp;&esp;将军从不饮甘霖，更不供奉灵芝庵的神祗。

&esp;&esp;但是他的亲兵，他的兵卒，乃至他的家人，并未抵住诱惑。

&esp;&esp;这座曾阻挡了狄军许久的坚城，从内轰然打开了大门。

&esp;&esp;狄人勒马，狂笑起来。寿阳，降。

&esp;&esp;黑驴二人说完了自家的出身来历，哀求道：“我们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就这些了……壮士，饶命……”

&esp;&esp;而听完全部的吕岩、张半武、陈二娘三人俱呆若木鸡。

&esp;&esp;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周人人不解的寿阳之变，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悚然故事！

&esp;&esp;这寿阳是一刻待不得了！得立刻离开这里！

&esp;&esp;三人商议了片刻，当即决定，趁着现在还在城外，直接绕远路，绕过寿阳，直接远离此地！

&esp;&esp;刚回房收拾了包袱，就听到楼下，被他们捆在柱子上的“店主夫妇”狂叫起来：“法师，法师，救命！那三个凡人，包括那个有孕的女人，现在楼上！”

&esp;&esp;三人悚然向下看去，便对上了几张素净含着悲悯的面容，容貌不同，笑容的弧度却一模一样。

&esp;&esp;灰衣比丘尼身后，无声无息，黑压压的寿阳“百姓”，将旅店围成死角。

&esp;&esp;她们谦和地说：“三位施主，大法会今日举行，邀请三位参加。”

&esp;&esp;阳光下，她们端庄又凝固的姿态，投影照在地上，若神。

&esp;&esp;无数面无表情的寿阳“百姓”，影子也落在雪地里，像人。

&esp;&esp;他们一步步往旅店逼近时，影子交汇、融合、变化，颠倒着，蠕动着，却再也看不出像什么了。

&esp;&esp;第156章

&esp;&esp;大法会开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esp;&esp;本该关闭的城门，洞然而开，火光从城中亮到城外。

&esp;&esp;马车、板车、驴车、轿子、两条腿，整个寿阳县的士民，扶老携幼，倾城而出。有说有笑，庆祝节日般，齐聚在城外高大的山脚下，仰望那座嵌入山体，高有九层，宫殿般的佛寺。

&esp;&esp;每一重大殿中央，都结庞然肉瘤，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