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科特拉维能恢复清醒多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塞尔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异状,当然已经顾不上高兴与否了。
“先别管什么副齿了。”他立刻选择了对方最无法忘怀的,也是最能刺痛对方的“那件事”,试探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关于我的婚姻和誓约骑士有所冲突的那件事情吗?”
科特拉维犹如被什么惊醒,猛地抬头看向塞尔。
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立刻披上了故作出来的优雅伪装,恢复了塞尔同样很熟悉的“科特拉维医生”,毫无破绽的回答:“是的。我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
他当然记得这件事,也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如果这是他的决定,那么他会无条件尊重。
一个糟糕的谎言。科特拉维想,他其实更想不顾礼仪的、用歇斯底里的方式大肆发泄一通,怒斥对方不遵守与自己的承诺。
但他没有。
不止没有,还假装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真是可笑至极。
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为了减少跟塞尔在任务中碰面的可能,他才会转职去做医生,否则他早晚会因为怨恨而控制不住自己,对塞尔施以难以想象的报复。
但,他的良知不允许。
尽管对方利用自己得到了圣书和城主首座;尽管自己一直没能得到对方的关注;尽管对方违背了跟自己的承诺,可最初极尽耐心与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帮助他以及庇护他的就是塞尔,也只有塞尔一个。只要他还有一点仅存的良知,他就不可能报复对方。
当然,他这些可悲至极的“良知”也没能存在多久,就因为一个月后在塞尔和缇斯婚礼上得知的“真相”而变成了一个笑话。
塞尔一瞬不瞬的盯着科特拉维的脸,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尤其在对方短暂地皱眉又舒展开来之后,立刻问道:“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婚礼。”
科特拉维虽然没有回答,却再度看向了对方,像是在寻求答案。
“那么婚礼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塞尔问。
“记得。”科特拉维说。
他记得自己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而决定改变现状,因而他真正意义上,也是真正彻底的投身到医生这个职业之中,以一种尽可能避开与塞尔有所交集的任何场合的前提,就此沉溺于研究,并且……
并且什么?他后来做了什么?
奇怪,为什么他的记忆却在这之后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的确是黑暗,而并非是空白。
区别在于空白可以填补,黑暗却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空洞。如同被焚烧殆尽。
“我只记得自己成为了副室长,然后……”面对塞尔毫不避讳的介于审视与担忧之间的目光,科特拉维再三思忖之后决定据实以告,“我不记得了。”
因为“现在”的“这个科特拉维”的言行举止都区别于“之前”那个“叛徒”,他所说出来的话当然也在塞尔的意料之中。
“我全都不记得了。”科特拉维说。尽管他非常善于伪装自己,但是假装不记得过去来逃避什么却不符合他的本性,剩下的可能自然不言自明。
塞尔哑了片刻才找回了自己声音:“你觉得自己忘了多少?”
“什么多少?”科特拉维问。
“你觉得自己忘了多长时间的记忆?”塞尔调整了用词。
“两、三天吧?我不太确定。”科特拉维说,“最多不超过五天。最起码我不记得怎么跟你一起到这个荒原里来的。是因为任务吗?”
“都不是。”
塞尔说出了让科特拉维彻底愣住的答案。
“你忘掉的是35年份的记忆。”
“……”
“总之,就连我也帮不了什么忙,”阿达加迦说,“科特拉维老师的事情只能相信塞尔并完全交托给他了。”
尽管包括帝坎贝尔在内的大家都因为阿达加迦所说的话而陷入了凝重之中,但他们随后又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
“其实我要说的正题是——”
这次阿达加迦边说边朝着帝坎贝尔迈出半步,直到他们只剩半臂距离,他便以双手覆住了对方的双肩,利用重新获得的身高优势,充满威慑力意味的俯视着逐渐凑近对方。
在乌卢克等暗系轻浮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的时候,阿达加迦却只是停在了能让帝坎贝尔脸红的距离,颇为认真的、以帝坎贝尔完全意料之外的话语,“警告”了他。
“其实我想告诉小城主你的是,请你别再用那种‘不惜折断自己的手脚’,‘不惜牺牲自己’之类的、‘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方式去战斗了。”阿达加迦以不容对方避开的方式,盯着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睛,与它们的主人坦然的对视。
“那是塞尔那种野蛮的家伙才会使用的糟糕战法,也是我这样的笨蛋才会做出的糟糕选择。”
阿达加迦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帝坎贝尔则只能:“……”